我在島上的家,和當地島民的屋子是一樣的形式,一個離地約一公尺的獨棟面海小屋,撐起整個建築的主要樑柱是粗壯的椰子樹幹,由竹片編織成的菱形花紋做為門窗和牆,地板是一條條的竹片釘起來的,斜斜的屋頂上則是覆蓋了大片大片乾掉的椰子殼和椰子葉,是一棟道道地地取材大自然,會呼吸的綠建築,行前擔心晚上會燠熱難入眠的問題,是庸人自擾了,夜晚的風在屋裡的無數孔洞中自由穿梭,涼快得不得了。
(夜晚的風從四面八方吹進小屋)
對一個有睡眠障礙的人來說,要住進一間沒有供電、沒有衛浴、沒有門鎖、窗戶開放的竹編小屋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然而就在卡兒哈甘的第一夜,小屋出乎意料給我極大的安全感,或許應該說是這座小島給我極大的安全感,據說島上所有人家都是開著門睡覺的,好讓海風可以盡情在屋裡流竄,而我,竟然在第一夜,就入境隨俗並且適應了夜不閉戶的完美境界。
(小屋的門)
(每間小屋都有一扇面海的大窗)
小屋裡有張蓋著蚊帳的床,看似簡陋但睡起來可舒服了,尤其在午後,時空凝結的片刻,隔著蚊帳望向那扇面海的大窗,藍天下閃著亮晃晃的光,溫柔清風薰薰的吹,椰子葉的搖籃曲沙沙的唱,眼前所見彷彿已是夢境,不自覺瞇起眼睛就沈沈睡去,我想我再不需要安眠藥了,只需要一座小島。
小屋裡有三面窗戶,其中一片是面海的大窗,我喜歡把他全部放下,從屋裡看出去,一天24小時可以看到大海的各種面貌。
(早上十點的窗景,島民在海上工作)
(中午十二點,薩卡揚與狗)
(下午四點孩子在我的小屋前玩耍)
(下午五點,孩子該回家吃晚飯了)
(下午五點的窗景,跟我打招呼的孩子)
每個小屋都有一個面海的露台,那是我最常發呆的地方,在竹片鋪成的地板上或坐或躺,看書、畫畫,和偶爾走過去的島民打招呼簡單寒暄,或只是對著海發呆,時間悠緩流逝,甚至不存在了,那真是飄飄然的美妙時光。
夜晚的卡兒哈甘,只有主屋有電,離開主屋就是一片黑暗,所以每天天將黑時,工作人員就會幫我們在小屋門口點亮一盞煤油燈,從餐廳用完晚餐回到住宿區,遠遠的就可以看到橘黃色的微弱光芒,在夜裡明明滅滅迎接小屋的主人回家,那種感覺就像有個人永遠會忠實為你等門一樣安心。把煤油燈拎進房,屋子裡便充斥一股特殊的煤油氣味,說不上好不好聞,但那味道伴隨風中飄搖的微光,著實讓人感到溫暖。
小島的夜真的很黑,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,從小生活在台灣的我們,幾乎無法想像沒有電的生活,小時候偶爾遇到颱風天停電,點起紅色蠟燭聽著窗外颯颯風聲,那是夏天快樂的回憶,後來,住在大樓裡,就算強烈颱風來襲也幾乎不斷電了,蠟燭於現代人來說充其量只是增添情趣的工具罷了,平時在家睡覺即使把燈都關上,窗外的路燈卻總是老大不客氣穿過窗簾的縫隙鑽到眼前擾人清眠。然而,小島上純淨的黑,反而讓人靜下心來衷心珍惜那些我們習以為常的光亮。
有幾個夜晚,海水漲得好高,風隨著海浪聲翻湧而來,穿過半掩的窗戶、穿過地板的竹片縫隙、穿過屋頂的乾草葉片,呼呼的從四面八方包圍我,好像涼得有些過頭了。其中有一個夜晚簡直是驚心動魄,漲潮的海浪加上一陣陣狂風,讓原本停在岸邊的薩卡揚彼此打得ㄎ一ㄎ一摳摳,半夜還有男人們在船上工作的急促對話聲,我猜是風浪太大,他們冒著危險來把船繫緊,外頭的聲音聽得我心好慌睡不著覺,那一夜,我不住禱告希望一切平安。
然後,我也忘了是如何睡去的,醒來時窗外天色已經泛白,早起的島民一如往常在退潮的淺灘上撿拾貝類,彷彿昨夜的騷動只是一場夢,新的一天又開始了。
FB專頁 翩翩。旅行是一首詩
【相簿】小島生活一週間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