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7月16日 星期二

《趙傳》我終於失去了你

鬧哄哄的教室裡,大家忙著把課桌椅排開成大大的ㄇ字型,空氣中瀰漫著異常興奮的因子,彷彿跨過這一天,有些事情就會開始不同,前方的路充滿了新奇與希望,我們的眼中閃爍著光芒,那個時候的我們還不知道,跨過這一天,除了有些事會開始不同,還有些東西是永遠找不回來的。

那個男孩帶了手提音響來,放在講台前插上插頭,選了一卷錄音帶放進去,按了播放鍵,流行45轉開始轉了開來,畢業同樂會,國小的最後一個同樂會開始了。

大家的桌上擺了各式各樣的零食,寶咖咖、滿天星、可樂果、鱈魚香絲、曼陀珠......飲料的話大概是蘇格蘭紅茶、麥香奶茶之類的,玩了什麼遊戲完全想不起來,不過整場同樂會,我一直感受到他深情款款的眼神。

那是一個暗戀了我三年的男孩,其實也不算暗戀,全班都知道、也許全校都知道,連我爸媽都知道,因為他曾經騎著腳踏車在我家巷子裡大喊「XXX我愛你!」無數次打電話到我家來然後不說話又掛掉,用歪七扭八的字寫下情書投到我家的信箱裡,以及爬到我家對面公寓的頂樓,丟糖果口香糖給在陽台玩耍的我弟弟吃,打躲避球的時候「交待」所有人不准打到我不然他們就完了,種種瘋狂的行徑不勝枚舉,所以我想這應該不算暗戀吧。但我甚至忘了究竟同班三年來有沒有好好跟他說上一句話,他是大家眼中所謂的壞孩子,爸爸和哥哥好像也都是流氓,再加上他對我的熾熱愛意,讓我幾乎不敢正眼看他,不過,是這個男孩讓我第一次知道原來被喜歡的感覺是那麼虛榮,那一年,我國小四年級。

喧嘩的同樂會上,有一股振翅欲飛的騷動在鼓譟著,主流同學仍舊耍寶搞笑,安靜的同學依舊靜默,彷彿他們頭上被透明的防護罩給罩住,聽不到周遭的喧囂與吵鬧,我想他們上了國中、高中還會一樣那麼安靜,但他們的人生終究會有自己的精彩,就像「聽說桐島退社了」裡面那些電影社的同學一樣。同樂會還在進行,笑聲此起彼落、樹上的蟬聲很響亮,我突然發現流行45轉怎麼轉來轉去都是趙傳的「我終於失去了你」,原來是那男孩一直忙著在倒帶,大概他特別鍾愛這首歌吧。




「當所有的人離開我的時候,
    你勸我要耐心等候,
    並且陪我度過生命中最長的寒冬,
    如此的寬容。
    當所有的人靠近我的時候,
    你要我安靜從容,
    似乎知道我有一顆永不安靜的心,
    容易蠢動。
    我終於讓千百雙手在我面前揮舞,
    我終於擁有了千百個熱情的笑容,
    我終於讓人群被我深深地打動,
    我卻忘了告訴你,
    你一直在我心中,
    啊~我終於失去了你,
    在擁擠的人群中,
    我終於失去了你,
    當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榮,
    啊~我終於失去了你,
    在擁擠的人群中,
    我終於失去了你,
    當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榮。
    當四周掌聲如潮水一般的洶湧,
    我見到你眼中,
    有傷心的淚光閃動。」

一轉眼,離那一天已經超過20年了,每次聽到這首歌,我還是會想到那個興奮異常的同樂會、那個夏天、那個男孩。國小畢業後,聽說那個男孩沒有繼續升學,也沒再試著跟我聯絡,於是,對他的印象就停留在那些他曾經看我的眼神、那個同樂會、那首歌。

「我終於失去了你,在擁擠的人群中」這兩句歌詞不斷在腦海盤旋,在那一天,國小的最後一次同樂會上,在童年宣告終止的那個夏天,我是不是也失去了生命中的某一部份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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